第二十章 铜锤姐-《元华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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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肖东山听了,又吃一惊!何故?因这人竟是女声!打开房门一看,果然是一个高大的女人,约摸三十多岁,相貌端正,背后背着一只花豹,足有四尺多长,脑袋已被打开了花,血还在流,看来刚打死不久。肖东山连道:“无妨!无妨!大姐好大力气!”这女子把花豹放在一边,深深道了个万福,道:“听慧心师太说有贵客,我不意路过打搅了!”肖东山又道:“无妨无妨,大姐不必在意。”那女子行完礼,提了花豹要走,见花豹的血污了地面,道:“哎呀,我弄污了地面,真是过意不去。”肖东山又道:“无妨无妨。”那女子万分歉意,开了石门走了。

    第二日到了吃早饭时候,左等慧心不来,右等慧心不来,肖东山暗道:“哎呀,不会是昨日什么话冒犯了老人家吧,今日无饭吃。”正要挤点寄人篱下的悲苦劲儿出来,只见轰轰响,那大力女子推开石门,提个竹篮,大踏步而来。

    她走到肖东山房前,道了个万福,道:“公子早!”肖东山急忙还礼道:“大姐早,这是哪里去?”她答道:“公子伤重,奴家思量慧心师太多半只有豆腐青菜下饭,哪里能养好伤?特意给慧心师太说了,弄了两个小菜给公子开胃。只是公子有伤不能饮酒,这有一碗热汤,请公子趁热用了。”她说着,进来把碟碗往桌上摆,肖东山一看,一碟爆炒兽肝,也不知道是鹿肝还是豹肝,一条煮烂的鹿蹄,一碗热汤,一碗米饭,一双竹筷。

    肖东山感激不尽,连忙道:“大姐,这……这如何担当得起!”女子道:“公子不必客气,不过就地取材,顺手而为,何足道哉!昨日听师太说起公子侠风,奴家敬仰得紧呢!”肖东山道:“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,我真受宠若惊了!”女子道:“这道鹿蹄,又名试剑草,能合金疮,请趁热用了。”

    肖东山也不客气,坐下,苦于无手使筷,那女子早拿起筷子,夹起兽肝,往肖东山嘴里送,道:“这是昨夜打的花豹,公子试试口味。”肖东山见她喂食,有些扭捏,那女子道:“公子重伤之人,理应有人服侍,不必拘谨。”肖东山吃了一口,又脆又香,大声叫好。那女子喜道:“公子喜欢吃,我常弄来就是。”肖东山道:“那也太叨扰了!”又吃了鹿蹄,喝了热汤,味道极美,肖东山说不出的受用,他吃了多日素,今日才得尝荤腥,不一会吃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女子道:“佛门禁地,本不该沾此荤腥,好在这里是别院,离佛堂已远,师太也非迂腐之人。”肖东山打量她,只见她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,挽一支碧玉玲珑簪,犹如一富家妇人,并不是夜间打虎将模样。

    肖东山离席深鞠一躬,道:“多谢大姐美味,还没请教大姐怎么称呼呢。”那女子道:“公子不必多礼,叫我铜锤姐就好。”肖东山笑道:“好霸气的名字,铜锤姐,我叫肖东山,请不要再公子公子的叫了,不嫌弃叫我一声肖兄弟就好。”那女子收碗筷道:“肖兄弟,好好养伤,不必忧郁,吉人自有天相。今日我还有事,晚饭自有师太的豆腐青菜吃,明日我再来。”

    晚饭时,果然慧心师太弄了豆腐青菜来吃,肖东山笑道:“我还以为早上要饿肚子呢,原来铜锤姐给你说了要弄好吃的来。”慧心师太道:“她是个大好人,我略略说了你的事,她道:‘天天吃你们的青菜萝卜哪能养好伤!’非要送肉来。”肖东山只是微笑。

    第三日果然铜锤姐又提篮而来,这次是一碟薄鹿肉,一碟豹耳朵尾巴丝,半只山鸡,一碗热汤,一碗米饭。这次铜锤姐喂肖东山吃完了,却不急着走,要肖东山讲自己的故事给她听。肖东山于是把圆怀和尚被夺书,自己深入贼窝取了本假书的事细细讲了,他也不隐瞒,把自己是官宦之子,圆怀和尚借银还银的事都说了,铜锤姐听的津津有味,道:“这顿饭值了,换这么个好故事!”

    第四日铜锤姐又来,又是兔肉、山鸡之类的野味,喂了肖东山吃,肖东山边吃边问:“姐,你怎么有这样一个名字?”铜锤姐道:“实不相瞒,我本是西北边关守将之女,自幼身高力大,惯使一对熟铜流星锤,重八十八斤,军中无人能对,多见我而避之,我好骑一枣匹红马,带一铜铃,铜铃响处,将士们都大叫‘铜锤姐来了!’……我爹见我性子暴躁,强迫我读诗书、苗丹青、习女红,两年不准碰那对锤子,但是‘铜锤姐’的名字还是留下了,连我爹也叫我‘铜锤姐’呢。”肖东山愕然。铜锤姐又道:“肖兄弟,你看我的刺绣可使得?”说着拉着裙裾上绣的花纹给肖东山看,肖东山看了看,原来绣的一枚铜锤,甚为别致,肖东山也不懂好不好,只道:“我也不是很会看,你这是对牛弹琴了。”两人皆轻笑。

    饭毕,铜锤姐又要他接着昨日讲故事,肖东山就把蹲黄小春得了个三九、带三九治病遇杨洋徐均平等事细细说了。铜锤姐听了,道:“今日还有事,明日你再讲。”

    第五日,吃饱喝足,肖东山又接着讲自己的经历,却说拜师学医,随师南游,讲到遇胡商被打,误入馨洋阁,说起与杨洋交往诸事,铜锤姐听了皱眉。肖东山见了,停口不说,铜锤姐道:“这女人不简单,我为你担忧得紧。今日且到这,明日再说。”

    第六日,铜锤姐又送野味来吃,脸色不似先前轻松。肖东山吃完后,把铜锤姐不当外人,敞开心扉,把金沙帮变故和自己被徐均平折磨讲了,除了吓出屎尿的事,其他都说了。铜锤姐一声叹息,道:“我是既心疼你,又要埋怨你,这女子有夫之妇,你还是少惹为妙!”说着摇头叹息着去了。

    第七日,铜锤姐又来,喂了肖东山吃完,不住打听与杨洋相处的各种细末,连她穿的什么衣服,插的什么发簪都要问个不停,又问肖东山对她心意到底如何,肖东山细想一会,答道:“杨姐姐是神仙一样的人,又是有夫之妇,我哪里敢妄想!不过远远看着,敬她,仰视她罢了!”铜锤姐道:“那在你心里,她是不是最重要的人?她要你做一件事,你是不是奋不顾身,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?”肖东山想也不想,道:“不错。”铜锤姐不再言语,提着篮子默默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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