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5 你就像玫瑰一样-《区区小权想让我告白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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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终于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彼此眼中,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,毫无保留地交付出灵魂。
两座漂泊太久太久的孤岛终于在潮汐的引力下碰撞。
仍然是白皙均匀的肤色,仍然是纤细匀称的骨骼,仍然发散着诱人跪拜的光泽……顶灯仍然打在她的身后,在她头顶撑开圣洁的光晕——如执掌裁决的权柄,神祇终于降下垂怜。
权至龙头重脚轻目眩神迷,却再也移不开视线。
脊椎发麻,无数蝴蝶振翅飞出,绕着整个房间洒下令人神魂颠倒的粉末,只剩下迷乱。
*
如果世界在这个时候毁灭也很好。
水声黏黏糊糊,混着拍击和急促的喘息,暧昧不清。
不,不行,他舍不得浪费一秒钟。
他必须长久地呆在她的身体里,他们必须毫无缝隙地嵌合,更无间地感受彼此——仿佛从一开始就生长在一起地树与根,他们生来就合该如此。
而李艺率被他从身后环抱着,被迫张着嘴,涎液顺着手指流下,流到脖颈,湿漉漉一片。
大概情绪难以掌控的时候会变得更加极端,疼痛与快感的界限又模糊了起来。
“你就像玫瑰一样,”
他混着眷恋一下一下前进,没有丝毫余地。
“嗯?”
她意识失焦,只是习惯性的回应,可又立刻被硬生生扭过脸重新接吻,直到终于唤醒意志,才听见耳边这句沙哑的声音:
“想要采摘,就必须要抱着被刺伤、一直流血也要毫不犹豫紧握的决心才行。”
李艺率思绪混沌瞳孔失焦,好半天终于转动本能,声音像是被水浸泡过:
“可你这不是已经好好地采摘到了吗?”
竭力承托雨露的娇花终于落在他的手心。
或许爱会在浓到极致以后,失去它本来得面貌,甚至从中间滋生起恨意来。权至龙掐着她的腰,盯着眼前鲜红与雪白交错,恨恨地想:就是这个地方,就是这朵盛放的玫瑰,让他义无反顾地沦陷下去,再也翻不了身。
什么夜店玩咖,什么大明星,什么意气风发。真可笑,在她面前自己就是条笨狗,总是落泪……得不到她落泪,得到她也落泪,向她乞求爱时落泪,终于得到爱时也想落泪。
好半晌,身后传来权至龙低哑到不努力分辨几乎听不清的回答:“嗯……”
这声破碎的回应几乎被他们此时的响动掩盖过去,可权至龙却确信她一定听到了——她跟着轻笑了一声,颤抖的身体一路传递,最终落到他心底,最后一簇愤愤的火苗终于燃尽。
真讨厌,真是个恶劣的坏家伙。
权至龙抿着唇,咬紧腮边的软肉,他真的不想再说话了——可他没有办法使自己沉默,没有办法再紧闭。
他的嘴必须张合,用来呼吸、喘气,呻吟、亲吻,不知疲倦地啃咬,说爱她……
李艺率的头埋进枕头里,任由他抓着她的双手搭在背后。
在厮磨的疼痛里她只感受到肆意——好像在这一刻长出了翅膀,去往一个所有人都向往,却又不敢触及的高度。
而权至龙……权至龙此刻满心只希望她是一株只生长在他身上的植物。
皮肉相连,神经与神经相接。
哪怕根须深深扎进他的心脏也没关系,哪怕叶片掠夺他的氧气也没关系,哪怕绽放时需要用他的血肉灌溉也没关系。
只要她能像现在这样被他拥在怀里,吃掉他的情欲,呼吸他的呼吸——
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她,其余的一切都没关系。
*
最后治愈他们的,还是肌肤相贴。
两个汗津津的身体静静拥抱了好久,手脚并用地交缠在一起,又默契地发出类似于喟叹一样的叹息。
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要去洗澡。
他们头挨着头靠着,权至龙又断断续续地说起在他们还没交往时,在她刚去美国失联的那段时间里,他曾经试图找另一个人代替的卑劣心思:
这个秘密在最阴暗的角落掩埋了许久,如今溃烂的伤口被血液浸透,这腐烂的甜腥被再度咀嚼,他品尝着带铁腥味的自厌,向此刻唯一的信仰忏悔赎罪。
事实上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——什么只是为了填补空洞,什么只有几通短信的联系,什么只是和朋友们结伴出去玩的时候恰好碰见,什么他们从没有单独约见……什么都没有。
他只是平静地讲述他们几次相遇的过程,回忆起六年以前工作间隙不算频繁的短信内容,将建立联系到彻底切断的半个多月完整概括,随后便专注等待她所降下的审判。
大半脸陷在枕头里,权至龙眼皮颤抖地闭合着,呼吸轻如羽毛,如簧的巧舌也被牵绊——他终于卸下了所有软弱的姿态,所有状若无事的伪装,所有企图粉饰的平和,以一种最原始的自我和脆弱完整呈现。
李艺率轻轻叹息,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,将手指伸进去捋顺:“真是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啊……对方说不定当时也会觉得很苦恼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
得到回应,灵魂才终于又落回人类的躯壳,权至龙低低地应了一声。
这副模样看上去实在太无助了。
因此李艺率又叹了一口气,将眼前这个蜷缩着的身体重新拖回怀里。
“会因此讨厌我吗?”
“会哦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过了好一会,胸口又传来细微震动:
“那……会因此……”
会因此离开我吗?
他没敢继续再说下去,只是不管不顾地攀着她的颈,手脚并用地缠在她身上。
“不会哦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她替他补全了问题,又直截了当作下回答。
权至龙蜷缩贴在她地胸口,听着一声一声咚咚咚的心跳,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,仰起头,渴望地看向那双暖棕色的深湖。而李艺率捧着他的脸,手指攀上倔强的骨骼,触碰他的嘴唇。
咸咸的,湿漉漉的。
两人缠绵地亲吻了很长时间。
属于她的亲昵失而复得,权至龙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渴被甘霖灌溉,迷失在滂沱的幻梦里,灵魂战栗地舒展。
他终于不再痛苦,不再踌躇,不再迷茫,不再焦渴了。
而耳边轻缓的声音还在持续着,将他整个人轻飘飘笼罩起来:
“小权,你大概是我迄今为止,唯一发自内心想要得到,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抛下的。”
“你觉得对我来说你只是单纯的男朋友吗?不,不是的——”
“你是我的恋人,是我的挚友,我的亲人,我的跟班,我的保镖,我的……”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个别的名词,继而又道,“对我来说,你的存在承接了我人生中的大半部分,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我轻易割舍的……因此我不会也不能简简单单就把你扔下。”
“你大概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没有所谓的永远吧?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这么说着,她又更加紧密地贴向他,严丝合缝地填补彼此身上的缺口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他的后颈,呼吸也变得再没有缝隙:
“可是小权,一旦要离开你,等于否定了我的大半个人生。这种痛苦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。”
我不会丢下你,你也不会离开我。
我们早已串联在一起,伤口贴合,血肉重新生长在一处,仿佛也因此交换了一部分的命运。
因此除了拥抱以外我们根本无处可去。
“哦……”
他低低地应了一声,眼前一道白光乍现——此时在床上蜷缩着相拥的他们灵魂脱离了肉身躯壳。是的,他无比确信,也确信同样看见了李艺率的灵魂。
他们轻盈地漂浮在半空中,注视着缠绵在一起的他们,又手牵手蹦蹦跳跳地走向尽头。
细长的四肢变短了,这些年间过度生长出的高挑脊梁也劈里啪啦地萎缩,一下子又变回十六岁那只被雨淋湿的小狗——只需要她施舍一点人类的感情就让他足够快乐了。
*
大概是难得的坦诚,李艺率也打开了话匣子,说出那件最令权至龙感到在意的事情——
“其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,硬要说的话……所有人好像都误会了。”
两个连体婴终于舍得分开,他们脸对脸枕着,像两只亲昵碰碰鼻子的小动物,不时交换一个不包含任何情欲,只是纯粹想要贴近的轻吻:
“那是个很糟糕的家伙。”
这么说着,她抓住他的手,放在耳垂边缘,任由他的手指轻轻捻过那个细小的淤痕:“之前我不是就和你说了吗?这根本就不是耳洞,是伤疤。”
李艺率完整讲述了这对伤疤的由来,包括他一直所误解的那些脸红羞涩,并不出所料地收获了权至龙拧着眉毛一脸凝重的神情。
权至龙: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李艺率:“不知道。大概是为了想要用这种方式发泄不满,给我找点不痛快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吧。”
这么说着,她叹了一口气,终于坦白那场事故的真相:“包括你之前误解的……其实根本不是这样,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就是他。”
闻言,权至龙颇有些惊骇地瞪大眼睛:“……什么?!”
李艺率伸手抚上他大半张侧脸,手指划过紧皱的眉心,落在他颤抖的嘴唇上,终于剖开令她费解又挣扎的旧伤口,完整呈现在他眼前:
包括她年幼时信赖的邻家哥哥想要杀死她,包括小时候被关进狭小的衣柜企图就此将她闷死的恶作剧,包括被从暗无天光的地方解救出来—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甚至一开始是以拯救的姿态降临的。
李艺率:“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。”
她陆陆续续将近几个月重新拼凑出的真相串联完整,连同具时望的复杂身世一并说开:“他应该是讨厌我,甚至是恨我的,因为他觉得我是点燃他不幸人生的导火索……”
这么说着,她停顿片刻,又轻讽地笑道:“其实大概他自己也知道,这一切的根源从头到尾都不是我。他知道,可他不敢改变,也没办法发泄,只好软弱地将矛盾迁怒在我身上——”
“大概对他来说,像我这种小孩子是他唯一能欺负的,他宣泄无能人生的唯一出口吧。”
终于听完了完整的解释,权至龙沉默良久,咬着牙齿承受着心头无名的怒火中烧。
什么嫉妒,什么害怕,什么阴郁的心思……此刻统统被一把大火点燃焚烧殆尽,心底只剩下仓皇又痛苦的念头:
他的艺率,他小小的,年幼的艺率……
竟然是这样荒唐的原因,这样根本毫无理由的迁怒,甚至因此留下一生的隐痛。
焦灼的情绪亟待发泄却找不到出口。
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车祸里,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,让人连恨都找不到方向。
权至龙一下子觉得好委屈。
他委屈极了,大到几乎要溢出来。
可对上李艺率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,大火又被尽数扑灭,只好重新攀上她的身体将她紧搂在怀里。
权至龙:“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?”
闻言,李艺率失笑:“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啊。”
这么说着,她又提起了曾经因为疼痛,因为被困在轮椅里的绝望而浑浑噩噩:
“当时虽然身边的人都刻意不对我提起这件事,但他们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吧——”这么说着,李艺率在颈间埋得更深了些,声音飘忽得几乎听不真切:
“他是因为我而死的,所以我应该,也必须要承受痛苦。”
哥哥说,艺率能只要过得快乐就好了。
父亲说,我们艺率不喜欢的,今后就不会再在眼前出现了。
具雅拉说,你要用你的余生为他赎罪。
所有听闻这场事故的陌生人说,忘恩负义,不懂感恩,你该向死去的具家三公子谢罪。
“在我浑浑噩噩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总是对他的死亡心存愧疚的……”
这么说着,她悄悄叹息一声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,终于开启了一直纠缠她痛苦的源头:“直到几个月前,我眼前还会经常出现有关于他的幻觉。”
“就好像他还活生生的存在在我眼前,会和我说些讥讽的话,会装模做样地对我笑……和他生前一模一样。”
闻言,权至龙心神一僵,环抱着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,却又不得不强撑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安静倾听。
“真的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啊。明明是造成我一切痛苦的元凶……结果就连他死后也要纠缠我,让我不得安宁。”
隔了很久,权至龙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:“那这件事你有和家里说起过吗?”
他指的是事故的真相。
“没有,”
她蜷在他怀里轻轻摇头,“人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,现在再说起来已经完全没意义了吧。”
闻言,他咬着牙齿,心里万分焦灼,眼睛万分滚烫,却又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生出十万分的怜爱和痛楚:“怎么可以这样……”
怎么可以这样?
那他的艺率所承受的痛苦算什么?!
她所背负的罪名,忍受的折磨,所有被掩盖的谎言……难道就这样轻易地放下,一句人都已经死了就可以轻飘飘带过了吗?!!
可李艺率只是笑开了。
大概是今晚的大起大落实在跌宕,因此在这一刻她竟奇异地感到平静,甚至生出些豁达的解脱:
“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真的很多啊……”
“既然现在找不到答案的话,那就只好扛起这些问题往前走,一直背负到可以解决的那一天吧。”
“我只需要确信现在的我还活着,这就足够了。”
而一切因果或许也总有一天会自动成熟脱落吧。
这么想着,她凑向他,在他的侧脸留下一连串轻吻:“就比如我能遇见你,这已经是足以覆盖我大部分痛苦的事情了。”
闻言,权至龙眼里亮起点点零星的火光,而后又一层层猛烈地燃烧起来。
“所以说,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你这家伙擅自想的那副模样嘛。”
李艺率沐浴在他灼烫的视线之下,看向那难以抑制流露而出的赤裸渴望。她双手捧着他的脸:
“小权,你想要我的爱,那就不要藏起来。沉默的痛苦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“想要我爱你,就把手伸出来,把嘴巴张开,告诉我你想要,然后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。好吗?”
她的手落在他的颈间,温热的脉搏在掌心跳动,与指尖的温度交融。
权至龙喉结滚动,呼吸发烫,终于挣脱了长久的桎梏。
声带颤抖,他听见自己说,好。
*
此后的生活一天天照常继续,13年权至龙的第二张SOLO专辑发行,整天穿梭在几家电视台的大楼宣传忙碌。
巧合的是,曾经向李艺率忏悔过的那位朋友,恰好也撞上了组合回归的宣传期。在某次走廊通道里不期而遇的擦肩而过时,权至龙鼓起勇气,叫住了对方。
他坦言了自己曾经的不成熟,对在多年以后旧事重提和曾经的行为表示道歉。
那位朋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,而后又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样,无奈又无语地笑了出来:
“这都过去多少年了?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想干嘛呀前辈!”
“你就当我是自说自话,自我感动吧,”
这么说着,权至龙浅淡地勾起唇角,“总之,或许我当时不成熟的行为有给你造成困扰。不管过去多久,不管是再小的一件事情,都不是轻飘飘可以带过的理由——我也要好好面对才行。”
二十五岁这一年,早已成熟的眉眼终于又重新长开一层认真的轮廓。
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,李艺率刚录制完一张唱片,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,洗去一路的转折和劳顿以后便将自己塞进被子里沉沉入睡。
权至龙带着一身水汽轻手轻脚爬上床,将蜷缩的身影轻轻搂在怀里。
“回来了?”
察觉到动静,李艺率迷迷糊糊翻过身,嘴唇擦过他的下巴。
“嗯。”
他的音色里尽是洗去疲惫后的柔软,隔了好一会,才又凑到耳边和她说起今天的事情。
“做得好啊小权。”
她隔着一层睡意朦朦胧胧地听完,继而拖长尾音轻笑道:“成熟了好多呢……”
他低低地应了一声,指尖摩挲着她的发尾,没再说话了。
大概是这个拥抱的气味太过熟悉,又或许是这一整天的奔波终于找到了落点,两人拥抱着在静止的时间里沉沉地睡去。
夜里,权至龙的眼尾痒痒的。
他以为又是泪水。
睁开眼才发现,原来是李艺率陷落在他怀里那软软的发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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